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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一日，翻開一本舊書，無意中看到顧城的《墓床》中寫到：人時已盡，人世很長。我在中間需要休息。自此就遁入靜默里昏睡，直至黃昏，一日無話。

　　在寒露降至之時，我聽聞你已經削去一頭長發，日日寒窗苦讀，只為日后能夠在一場千軍萬馬里破繭成蝶。此時，我正在房子里漂洗衣服，窗外陽光濃烈，破簾而入。落在地面上鋪了滿滿一層明晃晃的日光，這樣的寂靜這樣沉默。我想起近日來看到空間、人人、微博到處可見一句：待我長發及腰，少年娶我可好？初見之時，只覺得精致溫潤。細細一品，就會發覺淡淡的愁緒涌上心頭。時光如同白駒過隙，多少人的山盟海誓到了后來都成為了一句單單的童言無忌。其中承接轉展幾何已經無從得說，緣分皆如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。唯獨與你，如同一條無根無跡的河流生生不息。

　　踏著月光入眠，醒來天已經清明一片。似乎沒有經歷過人間雨月，只是覺得盲。自從與你分離，隨后孤身一人生活三四年，那些曾經最真實的人與事都開始遠行，漸漸在記憶里開始模糊了印記。我開始了沒有你們在身邊的生活，拋開一開始遭遇的各種困難與心靈上的交流與歸判。如今已算是平淡如水，似乎孤獨都成為了身外之物。我養了幾盆蔥郁的綠色植物，擺放在陽臺向陽的地方。還有一盆，放在狹小的書桌上與雜亂的書籍為伴。我想起曾經與你在雨后春雷的驚螫里你與我說：以后要在自己的房子里種上幾盆植物，怡紅快綠的。每日在忙碌之后歸家看到層層疊疊的茂盛躍入眼底，心中總會升起細細的歡喜，即使那小歡喜可以忽略不計。那時候，我看著你明凈的眉眼，心中默念著以后我也要在自己的住宅里種上幾盆，一期一會，總要把日子過得深濃歡喜。

　　然而，事到如今。你我已經分道揚鑣幾番光景。我已經如愿以償在自己房子里種上了生機蓬勃的植物，生勢良好。蔥蔥郁郁溢滿了整個花盆，還隨季地開了不少細白的小花，煞是好看。然而我卻時常覺得心中恍然，言語無味。明明兩個人的時候彼此還是天馬行空，一事無成。而事到如今明明已經如愿以償的時候，卻已經是一個人了。

　　我記得曾經在一本書上看到一句話：人無千日好。然后我想到你那山水明凈的眉眼，慢慢合上書本，嗤之以鼻。那個時候，我們還在說著長大之后要一起去很多地方的年紀。

　　山盟海誓，還是童言無忌。這些都通通交付給了時間，成為了說不得的后來。然而歲月長衣衫薄。人時已盡，佳期如夢。梁間春燕來來回回一撥又一撥，我與你已經分離多年。告別了原鄉，從此一人生活在別處。

　　如今的我，已經一個人度過并且習慣了很多歌很多個無人分擔的日夜。一開始的時候我還時常渴望彼此重逢的時刻：人潮洶涌，萬千人影，只需一眼就可以發現那人是你。其余的，全部成為了經過。但是你知道，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。我們活著似乎就是為了印證一場場的相遇與分離，到頭來幻化成一場無疾而終。我們一生，會遇見多少人，又會與多少人成為了錯過。他們之所以陪你一程，并不是因為你的孤寂。只是他也本應要走一程這樣的路途。伴你匆匆走上一程，又在時間的長河中匆匆分離。幸與不幸，日后我都該多么心酸。在此后年輕微弱的生命時辰里一一將深情消耗之盡，在一場無聲中潰爛。

　　事到如今，我已不再喜歡用時間來對重逢抱有任何幻想。我開始尋找很多事情來做，與人行走，午后談話。深夜寫字，看網購回來不曾認真閱讀過的書本。走到很遠的江畔看人群在寂靜的夜里放孔明燈。每日遇最好的人，做順心順意的事情。與身邊的人討論除了感情之外，竟然全部都與食物的有關。近來，離小鎮不遠的廣場舉行了美食節。我每日就趁著空閑時間扯上一兩個身邊的朋友去痛快朵剁。有時候是白天，有時候晚上。吃相粗魯卻如同若無旁人一般心安理得地。無論何時，總要撐得肚子七七八八才肯回去。有時候晚上躺在床上閉目聽歌，才發覺真的如同楊千嬅在[再見二丁目]中嘗到那般：原來并非不快樂，只是一人未發覺。

　　在寒露降落之后，我在晨起之中與人談話，呵氣成霜。突然想起我曾與你談過：“若有朝一日，你我已各安天涯，不妨相約一場到城南看千堆雪。屆時，無論我們經歷了什么，都要像現在這般千百般好，把酒言歡。”想到此處，突然心底一股沉默涌上眼眶，卻再也衍變不出一句唇上的話。曾經的我們，之所以能夠這般信誓旦旦，年少輕狂。是因為不曾料到我們的今日，更不會知道你我的明后。事到如今，美事已發生，曾經說好要并肩一起走的人已經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冬天漸近，南燕已歸。所以，不妨讓我們唱一支歌，唱一支昨日的歌。獻給我們的難舍難忘，不離不棄。我還記得，如果你還記得。

　　深夜里聽著反復聽著耳機里放著周嘉寧的《一人住的第三年》，否則無法入睡。我承認我是因為這樣的題目吸引著我。但其中一語成讖激蕩我心頭的情意，卻又無從得說。我不過是一個人間尋常客，涉世未深。我終是不喜歡聚別散，只望最好愛我之人與我所愛的永不分離才好。但我知。這世間如此寂靜荒涼，豈能樣樣深隨人意，事事妥貼。你耗盡一往情深只為謀取她一人的情有獨鐘，已至于同她一場邂逅，其余的所有都成為了經過。后來，人時已盡，梁燕幾番。你回過頭來，恍如游園驚夢，才發現人間無路相逢。

　　多少余情未了來不及如今一別至今，我原以為能夠與你終身廝守的。（本文作者：沈時書）